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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看板:PTT-Marvel

原文網址:http://nazolog.com/blog-entry-3364.html  

翻譯者:sodaland (シーユーアゲイン)

 

 

=====正文開始=====

 

這篇文章可能不是多有趣,我會盡量注意不要寫得太冗長,希望大家別太嚴苛。
那麼我就開始寫了。

 

話先說在前頭,不管被東西附身、被當作獵物抑或被糾纏上,真的都不是鬧著玩的;還有一點,就我的經驗看來,光憑一、兩次的驅邪儀式是不可能有任何用處的。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滴被侵蝕。而且驅邪失敗的情況似乎也不在少數。

 

就我自己來說大約花了兩年半的時間。
事先聲明一下,我現在手腳健全也過著普通的生活,
但遺憾的是沒有任何標準可以判斷這一切是否真的結束了。

 

先從事情的源頭說起吧。
當時我23歲,才剛出社會一年,每天汲汲營營努力充實新生活。
我所任職的公司規模很小,同期進去的同事不多,感情好也是理所當然。
當中有個從東北來的叫作OO的傢伙。他懂得非常多,人脈也很廣。
大家應該常聽到「只要這麼做就會變成XX」或「△△就會出現」之類的傳言吧?
這類話題通常都只是造謠,但這些謠言中即使有幾個成真了也不讓人覺得奇怪呢。
據那傢伙所言,如果碰巧必要條件全都觸發的話,或許就會成真。
但在我眼裡看來最重要的條件就是白目。

 

那時我剛開始獨居生活,也買了車,出社會後的薪資跟打工時完全不能相比,每每週末就玩到不知道回家。
八月初,我跟搭訕認識的女生和OO,一行四人到了某個靈異景點試膽。
那個地方既恐怖又陰森,能感覺到真的有東西存在,但到頭來也沒發生什麼事,玩的非常盡興。

 

三天後。
當時的公司裡有個潛規則,只要主管還沒走新人也不能回家,所以每天都拖到很晚。
至今回想起來,我依然無法理解那天回家後的舉動。
我在房門口的全身鏡前做了『不能做的事』。
並非原本就抱著嘗試看看的心情,完全是一時興起。

 

我稍微解說一下,從車站步行15分鐘可以到我居住的地方,進到玄關後有一條窄短的走廊,走廊盡頭就是房間,房間大約有八張塌塌米大。
全身鏡就放在走廊與房間相連的位置。
我從OO那裡聽說「只要在鏡子前維持△的動作再往右邊看◆就會出現」。
那個動作有點像在對人鞠躬的樣子。

 

我邊碎念著「怎麼可能會出現」邊維持鞠躬的姿勢將臉轉向右邊。
結果房間正中間出現了某個東西。外表看來明顯的異於常人。
祂大約有160公分高,那頭乾枯長髮像簾幕一樣掩去整張臉直到腰際。
而且阿,臉上還貼了幾張像是符咒的東西。
我不知道那種衣服叫作什麼,祂身著給亡者穿的白色和服輕輕地左右晃動著。
至於我...早就石化了。
發不出聲音,也做不了任何動作,只有腦袋為了理解眼前這一切而瘋狂運轉著。
請大家想像看看。
在狹小又安靜的房間正中央存在著某種東西的情況。
發生的原因明明顯而易見,卻又無法接受發生的現象,我腦中像是被捲入漩渦般的亂成一團。
總之整個人變得有點異常吧?開了燈後反而更加恐怖了。因為那東西的全貌突然間看的一清二楚。
只有祂的週遭泛著青光。
當下安靜到會讓人誤以為時間是不是被暫停了。

 

最後我得出了個結論,就是「離開房間」。
我沒來由地慎重拾起腳邊包包。
視線依然沒從祂身上離開。我心想如果不看著祂就慘了。
當我慢慢後退到走廊的一半時(花了很多時間,換在平常只要走三步就到了),祂左右搖晃的動作開始變得劇烈起來。
同時發出了像是呻吟的聲音。
接下來我就沒啥記憶了。回過神來人已經在車站前的超商裡。

 

在超商內被人群包圍著讓我放下心來。
但腦中依然一片混亂。
心中同時存在著「那是什麼鬼阿」的憤怒心情,以及莫名冷靜想著「忘記鎖門啦」的自己。
到頭來我還是沒有勇氣回家,整晚都待在家庭餐廳裡。

 

當天色開始轉亮之際,我戰戰兢兢的打開房門。太好了。消失了。
踏進房間前我先走到外頭喝罐咖啡再抽根菸。
我開始思索著其實根本什麼都沒發生吧。那種事實在太離譜了。

 

畢竟天也亮了,而且那東西又不見了,我漸漸地寬下心來。
比起方才更加大膽的直接進到房裡。
『很好,消失了』。緊閉的窗簾使房內顯得有些陰暗,我伸手打開電燈。
印入眼簾的景象足以證明昨晚的一切確確實實發生過。
昨天祂所站立的地板周圍佈滿惡臭的爛泥巴(應該是淤泥),數量已經多到無法被稱為腳印了。
我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就重新意識到了昨晚的一切都是事實。
當我想起來時又更加驚慌了...我昨天並沒關燈阿...哈哈。
仔細一看,按下電燈開關的左手也沾上了泥巴。

 

我一時間還無法排解這鬱悶的心情,但事情既然發生了也沒辦法。
這時就能看出本人是個典型的AB型,即便在這種狀況下我仍然將房間打掃乾淨,沖個澡後就去上班了。
雖然臭味久久不散讓人很不爽,又碰到這種鳥事,但要跟公司請假也不是那麼容易。

 

到了公司後跟平常的上班日並無兩樣。我不斷找尋著能和OO講話的時機。
OO關係著整件事的開端,或許能從他身上知道些情報。

 

午休時我終於逮到了他。
以下節錄我和OO的談話內容。

 

「你之前說過『只要做了△,◆就會出現』對吧,我昨天照做後真的出現了。」
「蛤?你在說啥?」
「就是那個真的出來了阿!」
「阿-喔喔,射出來了阿。」
「你這傢伙別再說笑了。真的出現了很恐怖的東西。」
「我就不知道你到底在說啥阿!」
「我自己也不知道阿!!」

 

不行,再這樣下去根本沒辦法解決。
如果不讓OO相信我,事情就不會有任何進展,於是我平靜地說出昨天經歷的所有事情。
起初還以為我在鋪梗的OO終於也開始半信半疑起來。

 

於是我們約好下班後一起到我房間確認。
恰巧今天特別走運提早下班,我們倆晚上十點就到我家了。
打開房門的瞬間,早上那股惡臭立刻衝進鼻腔裡。
封閉的房內,熱氣和臭氣一同迎面襲來。
在來的路上被我不厭其煩的說明所轟炸的OO嘀咕了一聲「...真的假的?」。
看來他終於相信了。
重點是OO能不能想出些解決的辦法,雖然我沒多指望他。
他只叫我去驅個邪,然後說要去問問看認識的人之後就飛也似的逃回家了。
完全在意料之中,也只能期待他的人脈了。

 

由於不想待在那種惡臭的環境中,我便去膠囊旅館窩了一晚。
其實我真正想的是如果今晚再出現的話可能就玩完了。

 

隔天一早我就去了附近的寺廟。再怎麼說現在已經管不得工作了。
我將來龍去脈告訴寺裡和尚後,「不太清楚捏~我們不是專門處理這個的。稍微放鬆下心情吧,一定是你的錯覺啦。」
竟然得到這種不靠譜的回覆。這就是人蔘吧。
一整天下來跑了好幾間知名的寺廟和神社,得到的回答卻都相去不遠。

 

身心俱疲的我轉而跟琦玉的老家討救兵。
正確來說,我是想跟那位幫了外婆許多忙,被稱為S老師的尼姑商討。
是說除了她之外我也想不到第二人選了。

 

下面來介紹一下這位S老師。

 

因為母親是長崎縣人,外婆理所當然住在長崎。
或許是經歷過戰爭的緣故,外婆是個非常虔誠的佛教徒。而她每週都會找一天前往某間兼作住家的寺廟,S老師就是那邊的住持。
我也曾見過她幾次。
雖然我不是很清楚詳情,但她所屬的宗教有記載在教科書上。坊間的神棍根本無法與此比擬,他們是真心真意的侍奉著神明。
S老師待人親和又沉穩,說起話來也輕聲細語。

 

我升上國中時父親買了塊地要蓋房子,是叫做奠基儀式嗎?總之就是在地基祭拜過才動工。
過了一個禮拜後,長崎的外婆打電話過來說「那塊地有點問題,S老師會再過去祭拜一次。」
母親當然一頭霧水回道「儀式已經完成啦,為什麼還要再拜一次?」
外婆「可是S老師說還沒完全乾淨。」
也就是說,在我所能想到的人選裡,沒有比S老師更適合的了。

 

當我抵達琦玉老家附近的巴士站時,天色暗沉沉的,時針已快走到九點。
這個小鎮和都市不同,到處都是工廠,晚上九點的街道早已看不到什麼人。
從巴士站走到家裡大約要花20分鐘,我加快腳步走在昏暗無人的街上,街燈整齊的並列在旁。
前天的場景突然在腦裡播放起來,我逐漸感到害怕,還好那傢伙沒有出現。
可能是夜晚帶來了些許涼意,我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奇怪。
總覺得脖子根部的皮膚在發熱。
這樣解釋可能不太好懂,舉例來說,就像把繩子纏到脖子上再往兩邊拉扯的感覺。
我將手貼到頸上後傳來一陣寒氣。好熱。只有脖子好熱。而且開始隱隱刺痛起來。
摸到像是疹子一樣的東西。
我的雙腳也從快走轉為全力狂奔。

 

當我氣喘吁吁的打開家裡大門時,媽媽正好剛講完電話。
她盯著我的臉說道「哎呀、剛才長崎的外婆才打來說很擔心你,S老師說你碰到不好的事,叫你過去她那邊一趟。你做了什麼嗎?夭壽喔,你的脖子是怎麼了!!?」

 

回答問題前我先照了放在玄關的鏡子。我竟然沒想到祂搞不好會跟過來...為什麼呢。
在脖子根部的附近浮現了清晰可見的紅線,像被繩子纏繞住一樣。
靠近細看會發現上頭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疹子。
我不禁全身微微顫抖起來。
腦袋一片空白,也沒回答媽媽的問題就直接跑上樓梯,
來到媽媽房裡的小型佛像前面不斷覆誦著南無阿彌陀佛。
除此之外我什麼都無能為力。
這時爸爸也擔心不已吼道「你是怎麼了!!」邊跑過來查看。
察覺有異的媽媽播了電話給外婆。接著我聽見媽媽在哭的聲音。
無處可逃了,情況已一發不可收拾,直到此刻我才終於明白...。

 

回到老家,了解到自己是處於怎樣的情況後又過了三天。
不知道是因為精神受到創傷還是那傢伙所造成的,我整整發了兩天高燒。
不僅脖子上出了大量的汗,第二天中午還開始滲出血來。
好在第三天早上就停了。畢竟本來就只是微微出血而已。
熱度也退了不少,我稍微放下心來。
只是感覺到脖子上異常的搔癢。
又刺又癢。稍微碰觸到棉被或毛巾就會傳來陣陣刺痛。
因為先前有出血,我想說應該是結痂才會那麼癢,就忍住不去碰它。
在棉被裡窩到了傍晚一直努力不去想它,但上廁所時還是忍不住照了鏡子。
雖然我一點都不想看到鏡子,還是想透過自己的雙眼確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。

 

鏡面上映照出我從沒見過的畫面。
脖子上的紅潮已完全消退,取而代之長出了大型的泡疹。
噁心的程度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會起雞皮疙瘩,但我還是詳細的形容一下。請大家包容。
原本在我脖子上的紅線痕跡大約有一公分寬,加上我本來就是白肉底,對比之下就像有紅線纏繞在脖子上一樣。這是三天前的情況。
而現在鏡子上映照出的部分已經開始積膿了。
...不,這樣講還不夠正確。
嚴格來說,原本浮在紅線上的小疹子積膿後,變得像緊密相連的超大青春痘一樣。
它們幾乎都開始流膿了,因為實在太過嚇人加噁心,我當場吐了出來。
用水清洗過頸部,塗上向媽媽借來的軟膏,我哭著躲回棉被裡。
什麼都無法思考。只是氣憤不已想著『為什麼是我』。

 

在我哭紅眼的時候,手機響了。是OO打來的。
這種時候就算只有一絲希望也會轉化成非常驚人的能量。老實說這是我有生以來接的最高興的電話。
「喂」
「喔~!你還好嗎~!?」
「蛤...怎麼可能會好阿...」
「哎呀、事情果然很嚴重嗎?」
「這已經不是嚴重就可以形容的啦。唉...你到底有沒有找到什麼辦法阿?」
「我問了老家那邊的朋友~都沒有人清楚...很抱歉。」
「蛤阿-然後咧?」

 

其實我也知道OO到處找方法要幫我,可那個當下我已經自顧不暇了,所以講起話來一定很不中聽吧。
「阿不過剛好我的朋友有認識一個在那方面很厲害的人,是可以介紹給我們啦,可是要花錢...」
「!?是要收費的嗎?」
「嗯,好像是...。怎麼辦?」
「大概要多少?」
「聽說至少五十萬起跳...」
「五十萬~!?」
就算我當時已經在工作了,再怎樣也不可能花的下五十萬。
話雖如此,只要能從恐怖和痛苦中解放的話...。沒有選擇的餘地了。
「...我知道了。何時可以介紹給我?」
「那個人現在好像在群馬。我先問一下,你再等等。」

 

故事先倒回我在佛像前重複唸著南無阿彌陀佛當時,媽媽曾打過電話給外婆。
外婆馬上就跑去找S老師商量(說是商量,其實是外婆拜託對方救我),最後S老師決定親自過來看我。
然而S老師事務繁多且年事已高,等她趕來少說也要三個禮拜以後。
換言之,我在這三個禮拜必須隨時處於擔心、害怕及未知的恐懼當中。
既然如此,如果我在這段期間不盡所能做些什麼根本無法安心度日。

 

OO回電時已經過了晚上11點。

 

「拍謝讓你久等了,我朋友已經幫忙連絡上對方了,說是明天可以過去。」
「明天?」
「對阿,明天不是禮拜天嗎?」
原來距離上次見面之後已經過了五天了阿。我竟把公司的事忘的一乾二淨了。
「我知道了。謝啦。他會直接來我家嗎?」
「他是這樣說的阿,好像要開車過去的樣子,你再把地址mail給我吧。」
「你咧?我希望你也一起來。」
「會啦我會去。」
「錢之後再付可以嗎?」
「應該可以吧?」
「知道了。你們到我家附近再打給我。」
行程安排的亂七八糟,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阿。

 

當晚我做了個夢。
一名身穿白色和服的年輕女人端坐在沉溺於睡夢中的我身旁。
她三指著地將頭低下深深行了一禮,隨即出了房間。
而在她走出房門之前,又慎重地再度一鞠躬。
我不知道這個夢境跟那傢伙是否有所關聯。

 

隔天中午過後OO來電了,我報完路後便出去迎接他們。
來者有OO和他朋友,以及一位大約三十歲後半的男性。
那人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普通人,感覺就是個混混,完全猜不出來他從事什麼工作。

 

因為我沒有事先告訴父母,他們倆都很訝異。
那個男人說他姓林,雖然我覺得肯定是假名。

 

林「我從他那聽到了T君的遭遇,他碰上了很棘手的事呢。」
(抱歉現在才說明,請把T當成我,而男人話中的"他"指的就是OO)
父「那麼林先生遠道而來所為何事呢?」
林「這個嘛,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外行人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的。知道嗎老爹?或許你不相信,但再這樣下去T君可是會很危險的喔?是他說自己的朋友T君遇到了危險來請我幫忙,所以我才出現在這的喔。」
母「T會有危險嗎?」
林「這個嘛,我是已經處理過很多這種事了啦,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情況。這個房間充滿了怨氣呢。」
父「...可以冒昧請問林先生從事什麼職業嗎?」
林「哎呀-你很在意嗎?也是啦,突然不請自來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。但如果不好好驅邪淨化的話,T君可是真會被帶走的喔?」
母「那可以拜託林先生嗎?」
林「如果你們願意委託我的話。現在的情況不交給我們這種專業的來處理是不行的。可是太太你也知道,我冒的風險也是很高的,如果沒有一點小心意的話很難辦事阿。妳懂得吧?」
父「要收多少錢?」
林「這個嘛~沒有兩百萬的話...」
父「你這不會貴的太超過嗎!?」

 

林「我可是因為他來拜託我救救他朋友才花這麼久的時間趕過來的唷?如果你們不想付這筆錢我是也沒差啦~不過用兩百萬就能換T君一條命,我個人是覺得很便宜了。」
林「而且T君去了寺廟也找不到人可以幫他吧?能救他的人寥寥可數阿。你們想從頭開始找嗎?」
我只是在旁靜靜聽著。
聽到要兩百萬時我不由得瞥了OO一眼,他看上去也是滿臉尷尬的樣子。
因為父母是外行人,也想不出其他方案,最後只好委託給這男人了。

 

林先生立刻決定今晚就進行驅邪儀式。
他說要做些事前準備便出門了。(在那之前他先跟我的父母拿了事前準備所需的錢)
傍晚他回來後點燃了蠟燭,將類似符咒的紙張貼在房內,還在身旁放了顆水晶球,再將念珠握在手裡,最後往杯裡倒了些東西,我想應該是日本酒。看起來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。
林「T君,接著要開始幫你驅邪。不會有事的。可以請先生和太太先到家外頭等候嗎?畢竟幽靈也有可能附到你們身上。」
爸媽倆不得已只好到外面的車裡等待。

 

開始驅邪時天色已完全變暗。
林先生嘴裡唸誦著像經文的東西,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手指伸進杯裡,將酒滴到我身上。
我半信半疑的閉上眼躺在棉被裡。這是林先生規定的。

 

儀式開始後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。
誦經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。

 

因為閉著眼睛,我只能感覺到令人反感的氣氛和越來越奇怪的誦經聲。
起初我沒有注意到,但脖子突然傳來劇痛。這種痛已經超越了搔癢的程度。
在我緊閉雙眼咬牙忍耐疼痛時,念經聲戛然而止。
很不對勁。
雖然我說不上來是為什麼,但這結束的未免太過倉卒,他也遲遲沒有出聲叫我。
尤其脖子的疼痛完全沒有消退,反而變本加厲起來。
我感覺到一股寒氣,好像有什麼橫越在棉被的上方。
不能睜開眼睛。只有這點絕對要遵守。
縱使我很清楚...。還是睜開了眼。
眼前出現恐怖的一幕。
林先生本來是坐在我的床鋪右邊進行驅邪。
而那東西就面對著林先生,隔著我端坐在左側。
祂將手放在膝上,伸直了上半身近看林先生的臉。
他們的臉之間只差了一個拳頭的距離。
祂歪著頭像貓頭鷹一樣不斷微微抖動,嘴裡呢喃著我聽不到的話語,一附不可思議的樣子盯著林先生瞧。
現在想來,祂或許是在跟林先生說些什麼。
林先生只是低頭看著下方,連眼睛都沒眨一下,口水不停從張大的嘴中滴落。
看上去好像在微笑的樣子。偶爾還會點點頭。
我看著他的舉動也忘了眨眼。
此時那傢伙的頭突然停止了抖動。瞬間朝我看來。
我連忙閉上雙眼,鑽進棉被拼命念著南無阿彌陀佛。

 

眼前卻浮現了那傢伙在我的臉旁像貓頭鷹一樣不斷抖動的畫面。太恐怖了。
喀噠喀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緊接著是跑下樓梯的腳步聲。林先生似乎逃跑了。
我只能害怕的躲在棉被裡。

 

據說後來爸媽進來房間打開電燈把棉被掀開時,我全身縮成一團僵硬不已。
林先生完全沒理會我的父母,直接上車和等在車裡的OO和OO的朋友一起消失在某處。
之後從OO那聽說他除了「開車」兩個字以外什麼都沒說。
別說是解決,反而讓事態更加惡化。
還要三個禮拜S老師才會過來,我實在無法再等下去了。

 

那傢伙再度出現在我面前後又過了四天。
或許是開始痊癒了,脖子上雖還留有痕跡但已經好了大半,體力也明顯恢復許多。
燒也退了,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。
但這只是肉體方面的痊癒。不管白天還是夜晚我仍舊無時無刻感到害怕。
不知道祂會出現在何時何地,光想到此我就恐懼不已。
就這樣度過了幾個無眠的夜晚,也幾乎食不下嚥,總是在意著自己週遭的一切變化。
回到老家後還不到十天,我的外表看來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。
精神上的折磨將我逼到盡頭,沒有時間了。
這種狀態下當然也不可能像平常一樣生活,於是由父母替我向公司方面請辭了。
(這也是我後來才聽說的...他們當時似乎被公司說的很難聽的樣子)
當時就連待洗的衣物和窗旁搖曳的柿子樹都可以把我嚇得半死,一心想著是不是那傢伙出現了。

 

距離S老師過來的日子還有兩個禮拜。對我而言太漫長了。

 

不忍再看下去的父母硬把我塞進車裡,啟程前往某處。
老爸不斷對我說「別擔心」「不會有事的」。
我坐在後座被媽媽抱住肩膀,她不斷輕撫我的頭。已經有幾年沒被媽媽這樣摸過頭了呢。
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(對當時的我來說),在飛馳的車中迎接夜晚到來。
說來有點丟臉,明明都二十幾歲的大人了,但有媽媽陪在一旁終於讓我放下心來,陷入許久未有的熟睡當中。

 

再次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出來了,經過一晚的睡眠使我整個人神清氣爽。
實際上我應該睡了一天半。或許沒有機會再睡這麼久了吧。
車窗外呼嘯而過的盡是陌生的風景。

 

一段時間後,我看見似曾相似的景色。馬路中央行駛著電車。
竟然開來了長崎。我震驚的說不出話。
因為怕我會嚇到,一路上都避開了飛機和新幹線會經過的地方。
途中也經過了好幾處的休息站,但父親依然不眠不休的繼續開著車,而母親則為了不讓我害怕一直陪在我身旁。父母之恩我用盡一輩子也報答不完。

 

我的祖父母住在長崎縣一個叫做柳川的地方。
車子停在了坡道下方,爸媽則一起上去找他們。(祖父母的家位於坡道旁的石階盡頭)

 

這段期間我一個人在車裡等待。
爸媽兩人一起上去是因為外婆的腰和腿行動不便,還要幫忙拿準備好的東西過去S老師家。「沒關係,你們去吧」我完全輕敵了。
或許是因為好好的睡了一覺,又來到離東京和琦玉千里之外的長崎,才讓我鬆懈下來了吧。

 

我坐在後座雙手抱膝(體育座)看著窗外發呆,脖子突然又痛了起來。
這次和過往的疼痛完全無法相比,或許說的有點誇大,但真的痛到要往生了。
把手放到脖子上後傳來濕潤的觸感。...流血了。指尖上的血硬逼著我面對現實。
此時比起害怕或擔心那傢伙是不是在我附近,自暴自棄的心情搶先一步佔據了整個腦海。
「又來了阿...」
我滿心厭惡開始哭了起來。

 

如果大家能理解就好了,面對討厭的事情接踵不斷而來,心情跌到谷底也是很正常的吧,而當你想開始整理心情時又發生討厭的事,這種時候真的很痛苦呢。
對鬆懈下來的我而言更是雪上加霜,我邊哭邊碎念著「到底想怎樣阿!!」「你不要太過分阿」之類的話。
當爸媽帶著外公外婆回來看到這樣的我立刻手忙腳亂起來。
畢竟我坐在後座垂著頭脖子還在淌血,怎麼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。
他們不斷說著「怎麼了?」「你說話阿!」「天阿-」「振作一點阿T!!」「是安怎阿!?」「怎麼辦」等等。

 

我想也沒想就怒吼回去「吵屁阿幹!!」
心中儘是"都這樣了是還要我說什麼"、"什麼都做不到...就給拎杯閉嘴!"這類的想法。
明明就是我自己做了不好的事、辭掉了工作還差點被騙...
卻對這些為了我這種沒用的傢伙疲於奔命的人這樣說話...
現在想起來真是丟臉丟到家了。

 

可能是我人生以來第一次,老爸突然伸手打了我左臉一巴掌。
非常痛呢。因為我爸很嚴格,所以父子倆經常吵架,但他從沒打過我。
(爸爸的座右銘是絕對不打小孩,他從以前就把這句話掛在嘴邊)
他平靜的用嚴肅的語氣對我說「跟阿公阿嬤道歉。」
不知為何我整個人平靜了下來。應該說太過震驚導致剛才的絕望感都消失了。
我冷靜地跟大家道歉完後,突然變得淡定起來。
車子又再次奔馳在道路上,聽到外公外婆加油打氣的話語我感動的流下淚來。
看來我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懦弱阿。

 

一抵達S老師的家(兼寺廟)我瞬間感覺身體輕盈許多。
與其說發揮了什麼效果,更該說是我自己放下心來的關係。
穿過大門,通過細長的石子路後有位年約五十的男人正等在那裡。
這麼說來,S老師家中一直都有客人來來去去的。
像外婆這樣的人肯定很多吧。
走到最深處,往內部的玄關進去後,來到一間約有十張塌塌米大的佛堂。

 

和我記憶中的S老師一樣,她端坐在置於佛像前的坐墊上,從容的轉過身來。
(因為我聽不太懂長崎腔,以下是靠著記憶拼湊出來的,可別跳過阿)
外婆「好了T,快讓S老師看看。」
S老師「好久不見。都長的這麼大啦,時間過的真快呢。」
外婆「S老師,T沒事嗎?」
外公「說什麼沒事,這不是才剛來而已嗎,S老師都還沒弄清楚情況呢。」
外婆「你不要多嘴啦。我可是擔心的不得了阿。」
為什麼呢...只是來到S老師的面前,剛才還慌慌張張的外公外婆已經冷靜了下來。
而且爸媽和我也都被感染到了,光是吐氣就能感覺到身體裡不好的東西都排了出來。
「你們也累了吧?接下來交給S老師就可以了,去隔壁休息吧。」
爸媽的體力和精神似乎都到了臨界點,便按照外公的話去隔壁房間休息。

 

S老師「T,請過來這邊。」
我來到S老師前面和她面對面坐著。
S老師「I桑你們也到隔壁房間稍作休息吧,接下來我要和T說些話。剩下的就交給我,在我說可以之前都不能進來這房間喔?」
外公「S老師,T就拜託妳了。」
外婆「T不用擔心,S老師會幫你的。你要好好聽老師的話。知道嗎?」
他們又拜託了S老師好幾次,看到阿公阿嬤的樣子我不禁又流下淚來。我好像一直在哭呢。

 

S老師邊說著要再靠近一點,邊移動到彼此膝蓋互抵的距離。

 

她握起我的手,沉默不語只是溫柔的看著我。
不知為何,我像是因為做錯事怕被父母責罵的小孩子一樣。
硬要說的話,眼前只是一個比我還弱小的老婆婆,我卻被她那種連威懾都稱不上的氣場所吞噬。
原來真的存在這樣的人阿。
S老師「...該怎麼辦才好呢?」
我「...」
S老師「T,害怕嗎?」
我「...怕」
S老師「也是呢。不能這樣放任不管呢。」
我「那個...」
S老師「阿、沒什麼。不關你的事。」
什麼沒什麼!?我很有什麼好嗎-我滿腔的怒火終於忍耐不住爆發出來。
真是個不成熟的傢伙呢我。

 

我「那個,我會變成怎樣呢?希望可以儘快做點什麼。那傢伙到底是什麼?為什麼要跟著我?我滿腦只想著拜託祂放過我。S老師,妳有什麼方法嗎?」
S老師「T...」
我「而且,我根本沒做什麼壞事不是嗎!?我是去了口口(靈異景點)沒錯,但又不光我一個人,為什麼只有我遇到這種事?難道跟在鏡子前做了△有關嗎?真是莫名其妙!!阿!有夠火大!!」

 

「ㄨㄟˋ~ㄨㄟˋㄕㄜˊ」
「ㄨㄟˋ~ㄨㄟˋ」
「ㄕㄜˊㄇㄜ˙」
...我整個人一頭霧水。(因為我當下真的很疑惑,所以用這種寫法)
「ㄨㄟˋ~ㄕㄜˊㄇㄜ˙ㄨㄟˋ~ㄕㄜˊㄇㄜ˙」
我的左耳邊傳來像是鸚鵡或鸚哥發出的聲音,既尖銳又沒有抑揚頓挫。
這聲音不斷重複著「ㄨㄟˋㄕㄜˊㄇㄜ˙」,直到我理解為止花了些時間。
我看著S老師的雙眼,她也看著我。
但原本溫柔可親的S老師現在看上去卻面無表情...。
我知道左側有什麼出現了。因為不小心就瞥到了。
明明假裝沒看到就好了,我卻朝左邊轉了過去。伴隨著脖子上緩緩流下的溫暖血液。

 

祂站在那裡。身體彎成ㄑ字形,看著我的臉。
雖然祂很吵...但我腦中一片空白。我打從心裡拒絕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。
這裡明明就是寺廟,而且S老師就在我眼前...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...。
就像我一個禮拜前見到的一樣。那張臉就近在眼前。
祂像貓頭鷹般不斷抖動,一副不可思議的看著我。
「ㄨㄟˋㄕㄜˊㄇㄜ˙?ㄨㄟˋㄕㄜˊㄇㄜ˙?
 ㄨㄟˋㄕㄜˊㄇㄜ˙?ㄨㄟˋㄕㄜˊㄇㄜ˙?」
發出跟鸚鵡一樣的聲音重覆同樣的問題。
肯定...林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吧。雖然不知道祂那時說的話跟現在是不是一樣...。
我忘記了呼吸,只是張大雙眼和嘴巴。

 

不,應該說我很難呼吸。
偶爾我會感覺到自己拼命想吸氣卻失敗。

 

在這過程當中,祂的手開始動了,祂伸手將貼在臉上的符咒緩緩掀了起來。
不能看!!我心裡非常清楚絕對不能看,也想要逃走,但就是動不了阿!!
已經隱約可以看到祂的下巴了。
我在心中吶喊著「住手!不要再掀了!!」
但嘴裡只能發出「阿...嘎阿...」這種丟臉的呻吟。
慘了!!慘了!慘了!就在這時,「砰!!」的一聲。
不誇張,我整個人跳了起來。我還以為自己心臟要炸開來了。

 

「砰!!」
突如其來的巨響讓我跳了起來。
因為到剛剛為止都正坐著,我拖著像是要倒下的身體拼命想向後跑。
頭腦還沒下達指令,我的身體就擅自做出了行動。
由於正坐太久的關係,腳麻到跑不動了。
麻痺的雙腿不聽使喚,加上沒注意到前面情況,我直接撞上了牆壁,但完全不痛。
明明額頭都流血了...看不到周圍情況讓我更加驚慌失措。
血流進眼裡使我什麼都看不到。
只能到處亂揮雙手尋找出口。但我好像一直找錯邊。

 

「還不行!」

 

S老師突然大喊起來。
不知道她是說給拉門外的雙親和祖父母聽,抑或是對我說的。
不管怎樣,她這一喊也足夠制止我的行動了。
我嚇了一跳僵在原地。腦中又開始快速運轉著想掌握眼前情況。
是說根本不可能掌握的了,我只是照著S老師說的話行動而已。

 

S老師像是確認完我和門外的親人都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後,沉默了一會開始說道。
S老師「抱歉阿T。你很害怕吧。已經沒關係了,回來這邊坐著吧。I桑,沒事的,請再稍等一下。」
能聽見拉門(還是內門)外頭喋喋不休著,但內容我已不記得了。
我邊擦著頭上的血邊坐回S老師前面,她遞了毛巾給我。不知道是不是線香,上頭有種好聞的味道。
我這才發現剛剛那聲巨響是S老師用手敲出的聲音。(當時也沒啥心情問下去)
「T,你看見了吧?聽到了嗎?」
「看到了...祂不斷重覆著為什麼。」
此時S老師的表情又恢復到一如往常的溫柔。
和方才不同,我盡量保持心平氣和,將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回答問題上。
呃...雖然我是放棄思考了啦。
「沒錯。祂問了為什麼?對吧。你覺得是為什麼?」
我只覺得莫名其妙。我從沒想過這問題。
「??...這個...蛤?...我不知道。」
「剛才發生的事恐怖嗎?」

 

「很...恐怖。」
「恐怖在哪呢?」
「蛤阿...因為那已經不是一般的東西了阿。是幽靈欸...」
到這為止,我的思考能力已經突破天際了。我完全想不透S老師到底想講什麼。
「但是祂什麼也沒做吧?」
「不是阿...祂害我脖子不斷流血,而且還想把臉上的符咒掀起來。怎麼看都很詭異吧...」
「也是呢。但除此之外就沒其他的了吧。」
「...」
「很難懂吧。」
「我真的不懂...對不起。」
「沒關係的。」

 

S老師用淺顯易懂的方式為我做了說明。或者該說是教誨。
首先,那傢伙毫無疑問可以被稱之為幽靈或妖怪。
不過S老師並無法斷言祂就是所謂的惡靈。
就本質上來說,祂的確會被歸類到壞的一方,但S老師說她感覺不到祂有任何惡意。
她是這麼解讀在我身上發生的事的。
「即使沒有惡意,祂本身的力量卻太過強大。祂一直都很寂寞呢。總是想著『想跟人說話、想碰觸人、想被看見、想被注意到-』。或許T你自己沒有發現,你給人的感覺可是很溫暖的呢。大家對你的印象都很好,他們一定是打從心底認為『真好~好像很溫柔呢~』
所以當祂發現被你注意到時,一定欣喜若狂吧。但T畢竟只是個柔弱的人類阿。只要祂在附近徘徊就會讓你感到恐怖,身體也會自動作出反彈呢。」

 

S老師盡量使用簡單的詞彙,像是在跟小孩說話一樣的口吻。

 

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。
在我心中祂就算不是惡靈至少也是魔神仔。
還以為只要讓S老師驅邪完就沒事了...。
結果S老師講的話聽起來根本在包庇那傢伙...。
「好了,之後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呢。T,接下來或許會花上不少時間,不過我會盡力幫你的。」
我立刻被這句話拯救了。阿、終於沒事了。可以結束這一切了。我終於放心了。

 

下面是S老師傳授給我的事。這些話我一輩子都會銘記在心。
「即便外表再怎麼恐怖,即便是自己未知的東西,請想著對方跟自己一樣的痛苦。請想著對方正等待有人能夠伸出援手。」

 

S老師開始誦經。並不是為了驅邪,而是祈禱祂能夠成佛。
雖然我撞破了額頭,皮開肉綻的脖子也痛到不行,當晚卻睡的很沉。
(S老師誦完經後看我還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,便笑著讓我留宿一晚)

 

隔天我本來打算起個大早的,結果起來時S老師已經做完早課了。
「T早安吶,梳洗完後就去用早飯吧。吃完後我們就要出發到總寺去了。」

 

再怎麼說我連相關人士都算不上,雖然擔心會不會透露太多,但還是稍微介紹一下。
就如先前所說,S老師所屬的宗教歷史久遠到會被拿來當教材,信徒和修行者遍佈在日本全國各地。
又因地理位置劃分成東西,兩邊各自擁有總寺,但在教義上都是相同的,而我前往的是西邊的總寺。
S老師說一方面是為了提高我的德行(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東西),另一方面是為了供養祂以期能早日成佛,於是我必須待在這一段時間。
聽到這件事最開心的莫過於外婆了,而父親似乎還是不太相信。
但因為我說了「沒事的,我去去就回」,於是他也沒再多加反對。

 

到了總寺後,前來迎接的年輕人早已等在那,他非常恭敬的招呼S老師。
正殿旁的深處有座小屋(說是小屋實則佔地寬廣非常氣派),我在那和總寺的人員打了照面。
他們對S老師也是畢恭畢敬的模樣。
後來才聽說S老師其實非常厲害,只要她有意的話,她在教裡的地位絕對不僅如此。(S老師說「就算有點寂寞,還是必須劃分上下關係呢」)
於是我就暫時在這受人關照了。雖然被當成座上賓,但步調和作息與寺裡的人沒啥兩樣。
大概是S老師有特別請他們照顧我吧。
來到這後我才發現自己有多幸運。
這裡有被蛇的怨靈糾纏四十多年的女人;還有因遭到作祟導致整個家族沒落最後無依無靠的人,但他其實是家室顯赫的士族後代...
原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還有這麼多比我慘上千百倍的人...。

 


不知是因為生活在嚴謹的作息當中,抑或是我身處的地方不同以往,也可能是因為S老師之前那席話,總之我的恐懼感消退了大半。(說是這麼說,我還是會因突然感覺到那傢伙就在身旁而害怕不已)

 

我在總寺打擾了約一個月後,S老師出現了。
「哎呀呀、看起來恢復的很好呢。」
「這都多虧了S老師呀。」
「在那之後還有看到祂嗎?」
「不...一次也沒有。大概是成佛了或者跑去別的地方了吧?畢竟這裡是總寺阿。」
「沒那種事喔。」
我的臉瞬間僵掉。
「哎呀,抱歉。又讓你感到害怕了吧。可是阿T,這裡有很多正在受苦的人呢。而我們的工作就是盡力幫助他們。」
這只是我自己的猜測,但S老師說的他們應該也包含了那傢伙在內。
「機會難得,你再待在這學習一段時間吧。」

 

我聽從了S老師的安排。心中的疙瘩還沒完全消除前我還不想離開這裡。
再加上日子一眨眼就過去了...該怎麼說呢,我很喜歡時光緩緩流逝的感覺。(怎麼聽起來好像很矛盾)
結果我又多待了三個月。
這段期間我完全沒見過S老師。(除了兩個月前那次)

 

少了S老師的教導果然會很不安阿。
但說來哀傷,與外面的花花世界隔離了三個月之久,我蠢蠢欲動的心情越來越強烈。

 

這時終於盼到S老師了,我終於能脫離在總寺的生活了。
我整理好行囊,向寺裡照顧過我的人們一一答謝,準備和S老師一起回家。
但我突然發現一旁的S老師不見了。
阿咧?回頭一看她早已走遠了。
她也走的太快了吧?我跟上腳步後她卻用溫柔的表情說道「T,別回家了待在這吧?」
其實S老師對我的肯定讓我有些高興。
「但我根本比不上這裡的大家阿。他們真的都很厲害。我想學還學不來呢。」
我有些害羞的回答。
「不是指這個,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還不能回家喔。」
「蛤?」
「因為祂還在呀。」
我的臉又僵掉了。

 

到我真正能回家那天又過了兩個月。也就是說我在總寺共待了五個月。
像這樣被素未謀面的人照顧,或許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了吧。
S老師「我想應該是沒問題了,你就先暫時一個月回來一次吧。」
似乎是因為不確定那傢伙是真的消失還是藏起來了。

 

結束在總寺漫長的日子後,我回到普通生活。

 

母親已經把我原先的公寓作了退租,將行李全都送回老家了。
聽說打開房門時傳來陣陣燒焦味,房間正中央的地板上還聚集了一堆小蟲。
她說因為太害怕那天什麼也沒做就直接回家了。
隔天實在走投無路了,媽媽便下定決心打開了房門,雖然還留有臭味至少消滅了蟲子。
這麼說對媽媽很抱歉,但看到的不是我真是太好了。

 

從總寺回到老家後,我打開了半年沒看的手機(這麼說來手機也不是那麼重要),立刻被未接來電和mail灌爆。這當中聯絡的最頻繁就是OO。
mail裡寫了像是賠罪啦、這樣做就沒問題啦、找到了相關人士啦等等,寫滿了各式各樣的訊息,大概他認為是自己的錯害我變成這樣而感到自責吧。
我也從媽媽那聽說OO曾來過家裡。

 

在我回來的第二天晚上接到OO打來的電話。
話筒另一頭人聲鼎沸,OO口齒不清到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啥。
...這傢伙竟然在聯誼阿。
我直接掛斷電話,傳了封「殺了你」的mail過去。
說到底這世界就是別人的兒子死不完阿。

 

隔天OO回信寫道「可以撥個空讓我跟你道歉嗎?」
不打電話是因為怕尷尬吧。

 

當天晚上OO來了家裡。

 

他大老遠跑過來想必是相當的後悔,也有好好反省過了吧。
(雖然是我自己說不喜歡在晚上出門,但這也還算不上多重要的理由)
我打開玄關看到OO後立刻灌了他兩拳。
一拳是為了減輕他的自責,另一拳是當作他去聯誼讓我很不爽的賠罪。
而且比起言語上的原諒,對他來說被揍還比較乾脆。雖然第二拳是我私人恩怨啦。

 

那晚我向OO詳細說明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,講到後來我們倆又興奮又害怕...現在回想起來那晚真是再普通也不過的日常光景吶。

 

我從OO那得知了驅邪那晚的事情經過。
林逃跑時整個人很明顯的不對勁。
在林的車裡待機的OO和他朋友看到林的樣子,馬上就知道大事不妙。
可是飛快衝進後座的林那萬分焦急的模樣實在太不尋常,他們也只能開車上路。
「如果我們試圖反抗還是在那邊拖拖拉拉的話,不知道他會對我們做出什麼事來。」
OO述說了當時狀況。
當車子來到高速公路入口附近,OO抓準等紅燈的機會逃跑了。
「因為那傢伙一會哭一會發抖,還嚷嚷著『不是我』『我沒做那種事』,實在太恐怖了嘛。」
祂呢喃的畫面又浮現在我腦中,為了揮散這記憶費了我一番力氣。
OO說他下車後沒再回我家純粹是因為太過害怕。
「抱歉阿我這麼沒種。」我接受了他的道歉。換作我是OO的話也會這麼做的。
結果沒人知道林現在變成怎樣了。

 

OO對這件事也頗為光火,還去逼問介紹林給他的朋友,
才發現林其實是個不入流的詐欺師,他的朋友受到慫恿(說是可以賺點零用錢花...)就隨隨便便介紹過來了。
OO「我有好好教訓他一頓了,就原諒他吧!」
可是會造成這種局面是因為他自己的情報出了差錯,於是OO這次動員了全部的人脈...
但他身邊沒有人曾經歷或聽說過相關的事,得到的都是可能~應該~這種不可靠的情報。
最後他只說了「應該就是必要的條件恰巧全齊了才會發生這種事吧?」

 

之後我也遵守著S老師的囑咐,每個月過去一次。
第一年是每個月一次,第二年開始變成三個月一次。
OO大概還抱有罪惡感,沒事就跑來我家,當我去見S老師或從那回來時他都會聯絡我。

 

遇到那傢伙後也過了兩年時間,
S老師對我說「應該不用擔心了。偶爾出去露個臉也沒關係,但不可以做奇怪的事哦。」

 

真的結束了嗎...我不知道。
三個月後,S老師往生了。
尊敬的S老師,我還想從妳身上學到更多事情。
但,我想將這當作是故事尾聲。

 

S老師的葬禮結束後又過了兩個月。
寂寞的心情和失去重要之人的失落感日漸薄弱,我又重返到日常生活。

 

在忙碌的空隙之際,偶爾會突然想起當時的遭遇。
因為那些記憶已離日常生活太過遙遠,偶爾會覺得是否從沒發生過。
這些事我未曾對人提起,也不需要提起,我只是努力的活在當下。

 

再平凡不過的生活之中,我收到外婆寄來的一封信。
剪開封口後,除了外婆寫的信還有另一封信。
外婆信上除了給我的話之外,還寫了以下幾行。
「另一封是S老師要給你的信。由於已經過了49天,我依照和S老師間的約定將它交給你。」

 

S老師的信。
畢竟現在已無法確認信上寫的事情真偽,我也有所顧忌不能完整公開內容,所以只寫個大概。

 

致T:
好久不見,我是S。那件事之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呢。
已經沒問題了嗎?如果沒讓你留下恐怖的記憶就好了...。
沒辦法,上了年紀講話也變得拐彎抹角起來。
今天阿,是想對T道歉才寫這封信的。
但我可沒做什麼壞事唷。當時是迫不得已的。可是...對不起吶。

那天T過來家裡時,其實老師非常害怕。
因為T帶來的東西對老師來說相當棘手。
可是T很害怕對吧?所以我想說不能連我自己都怕起來呀。
說句心裡話,有時不管你再怎麼伸手,對方連看都不看一眼呢。當時運氣真的很好呢。

T,在總寺的生活如何?有沒有讓你稍微轉換了心情呢?
當我們第二次見面時,老師對你說了還不行對吧?記得嗎?
如果你就這樣回去一定會發生慘事。
我知道像T這樣的年輕人會覺得裡面的生活很無聊,但我沒辦法讓你回去。
老師每天都祈禱著,但祂卻遲遲不肯離去。

可是應該已經沒事了。祂好像不在你附近了。
不過阿T,如果...如果又想到痛苦的回憶,請立刻去總寺。
那個地方或許能夠讓T變得堅強,如此一來祂就無法輕易對你出手。

最後還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。
當你感到太過痛苦時就將自己交給佛祖吧。
當身邊只剩下痛苦之時你必須下定決心。
我絕對不是想讓T死掉喔。
但是阿,如果事情還沒真正結束的話,對T來說痛苦的日子也會永無止境。

T也在總寺遇到了許多人吧?
真正的凶惡之物會花上許多時間折磨人。絕不會輕言結束。
當祂看到你痛苦的模樣,會暗自得意地竊笑呢。
遺憾的是,即便眼前有痛苦不堪的人們,還是有我們力所不能及的時候。
雖然很想拯救他們...我們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...。
唯獨對T,老師用盡了千方百計想救你,但老實說我並沒有自信。
當你感覺不到時會認為祂消失了,可是不能就此放心。
或許祂就是在等待你卸下心防那一刻。
知道嗎?T。絕對不能鬆懈。
要隨時保持警覺,不要靠近奇怪的地方,也不要做多餘的事。
相信老師。好嗎?

很抱歉對你說了這麼多謊。
我知道叫你一昧相信我太過自私。
即使如此,還是請你相信我直到最後都在向佛祖祈求。
希望T能平安度過每一天,我總是這麼祈禱著。

S

 

我邊讀邊感覺到拿著信紙的手不停顫抖。
還因為噁心流了一身汗。心跳速度也逐漸飆升。
到底該怎麼做?事情...還沒有結束嗎?
我突然察覺到祂正在某處看著我。
難道已經無路可逃了嗎?
難道祂只是躲起來了,只要我一想起就能夠隨時出現在我眼前?
只要起了頭,疑心就一發不可收拾。對所有的一切都感到懷疑。
難道S老師也曾被祂折磨過嗎?
所以才留下這封信給我吧?
結果...什麼都沒改變不是嗎?
難道林也被祂纏上了嗎?
當時祂到底對林說了什麼。
和我不同,祂對林說的話更直接...所以林才會變得那麼奇怪吧?
S老師為了不讓我擔心於是說了謊,
那已經是嚴重到「不說謊不行」的事情了嗎...。
難道S老師已經知道真相是什麼,所以直到最後都還在擔心?
越去質疑腦中就越是混亂。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做了。

 

我所知道的一切...就到這裡。
這就是經過了兩年半至今依然無法判斷結束與否的事情全貌。
沒有莫名其妙就解決了一切這種事,也沒有身邊剛好就會有知道該怎麼辦的人這種事。
那東西是從某處被莫名召喚出來的嗎,
抑或這之間存在著某種因果關係呢...。
我絲毫無法理解,只能說是偶然。
但這偶然也太過折磨人了。
難道是犯了必須受盡這種煎熬的大罪嗎?並沒有吧?
那究竟...是為何?未免太不公平。我是這麼想的。

 

如果讓我講點什麼的話,我要說的只有這點。
「我必須再重述一次,不管被東西附身、被當作獵物抑或被糾纏上,真的都不是鬧著玩的。不管是誰跟你說事情結束了,都絕對不能鬆懈,直到最後。」

 

還有...最後的最後要跟大家說聲抱歉,我有件事必須要道歉。
這個故事之中有幾個地方說了點小謊。
這是為了讓故事更容易閱讀,加上有些事我也不清楚,希望大家能睜隻眼閉隻眼。
縱上所述,應該有很多地方大家會看的一頭霧水。連同這件事在內還請大家原諒。

 

但是...我該道歉的不是只有這些。
這個故事的構成從一開始就建立在我的謊言之上。
大家應該都沒有察覺,因為我一直注意著不要讓人發現。

 

如果不這樣就無法完整傳達這故事。
有人會感到矛盾吧。或許也會感到失望...。
但我希望有人能看見這個故事。

 


其實我就是OO。

...現在即便我再怎麼懊悔也無濟於事了。

 

 

 

(完)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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