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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看板:Reddit-Nosleep

原文作者:TheColdPeople

原文網址:https://redd.it/87srvg

 

本文是系列文

【翻譯】【Nosleep】在泣屍之地 (In a land of weeping corpses)

 

=====正文開始=====

 

這是我在巴西亞馬遜雨林工作的第二部分,在那裡工作時,我待在一個叫做Amadri的原住民部落。故事的第一部分可以在這裡找到。它詳細描述了Amadri的宗教傳統和天黑後包圍他們村莊的可怕事物。

 

我曾見過一個男孩,他的臉上纏滿了來自地獄的卷鬚。夜幕降臨後,我看到一個「屍體」在村子裡遊蕩,乞求幫助。我也見到了魔鬼。

 

如果用「那晚沒睡」來描述當天晚上的情況,我只能說真是太委婉了。那晚我蜷縮在睡袋裡,內心充滿恐懼,隨著每一個從森林裡傳來的細微聲音而心驚膽跳,同時我們還在我們黑暗的小屋中搜尋著那宛如惡魔化身的蜘蛛。即使清晨的陽光透過牆壁的縫隙照射進來,它所帶來的也只是短暫的休息,那些出現在我夢裡的哭泣屍體仍然折磨著我的心靈。我看見她,Od Grist’aul,爬上我的腿,然後把她的尖牙刺進我的大腿──我尖叫著醒來。當我從惡夢中驚醒時,她背上那令人瘋狂的微笑藍色輪廓仍讓我記憶猶新。

 

我同事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。我意識到他們在爭論。克莉絲汀向曼尼施壓,要求他向離我們最近的城市尋求幫助。曼尼反駁說,外人在這裡不受歡迎,他們會干擾本地人的生活方式。

 

「學術研究比拯救生命更重要嗎?」克莉絲汀發出噓聲,她的聲音低沉而刺耳。「他們要把他扔到他媽的樹林裡,然後我們就坐在這兒袖手旁觀?」

 

「控制一下你自己,」曼尼不耐煩地說,音量也沒有放低。「你只剩下一年就可以成為人類學專家。你很清楚對他們的文化造成傷害的是與外人接觸,而不是一些該死的蜘蛛。」

克莉絲汀向我尋求支持,但我保守的態度讓她明白我不會選邊站。

 

「我…我只是想離開這裡,」我有氣無力地說。

 

「真有同情心啊,」克莉絲汀諷刺道。

 

嬰兒的哭聲在遠處迴響,克莉絲汀的表情扭曲。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使他們意見分歧的原因。

 

「你救不了他們所有人,」曼尼說著,舉起雙手,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。「人本來就會死,克莉絲汀。他們在戰爭中喪生,他們因饑餓而死;或者火災、洪水、疾病」。

 

「我們可以帶著他,」克莉絲汀說。「走回吉普車去,開車去醫院。」

 

「他們不會想要這樣的,」曼尼說著,一根手指指向聲音的方向。「你在這裡的工作就是當個隱形人。不是一個母親,不是一個醫生,更不是一個救世主。你現在表現得像個該死的大學生,你的頭腦應該要更清楚才是。」

 

克莉絲汀的目光洩漏出無助。她擦了擦眼睛,曼尼看著我,以確保我不會插嘴。

 

「孩子們,這是生活讓人賭爛的一部分。」他說,「人總有一天會死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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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我們走出小屋時,我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、令人難忘的村民隊伍。他們拖著腳步走向叢林,一邊哭泣,一邊對著隊伍中間的某個小東西低語。我不忍心看下去。無論如何,那小小的哭聲在我的腦海裡刻下了這一幕。

 

「阿喬的兒子,」克莉絲汀低喃。她的話宛如一把大刀像我劈來,讓我不知該如何反應,我的呼吸彷彿在喉嚨裡消失了。

 

阿喬從人群中走出來,抱著他襁褓中的孩子進入森林。當他經過時,他的目光轉向我們。他臉上充滿了堅毅的神情,準備忍痛與愛子告別。會有時間哀悼的,但不是現在。他在樹林間消失了。一個女人跌倒在地,一邊搖頭一邊哭泣,最後被她的鄰居拖走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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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一整天我們都小心翼翼地工作。我們試圖遠離那些忙於祈禱、憐憫和強忍住眼淚的人們。我們一直守在叢林的邊緣,不走得太遠,也不太靠近村子。我們試著去做我們該做的工作,但在這樣的時候,如果還忙於植物編類似乎不太合時宜,同時也太沒有同理心了。我們試著彼此交談而不引發另一場爭論,我們儘量不讓自己失去勇氣。但阿喬的話在我腦海中不斷重複:「這是我們的懲罰…你們也會受到懲罰。」

 

阿喬直到日落才回來。當他回來的時候,他面無表情。我想知道他是否打破了他們的習慣,一直和他的兒子待到最後。我想知道在這樣的時刻有多少傳統會被放心裡而遵守。

 

「有時候小傢伙也會回來的,」歐魯在我們身後說。他和我的同事們走在一起,把一隻手放在我的肩上。「雖然人已經不太一樣了。他們會回來表演他們的把戲,傷害更多的人。阿喬帶著他的兒子去更遠的地方,以此保護我們。」

 

「他會沒問題吧?」我問。這是個愚蠢的問題,但我想表達我的同情。

 

「不,」歐魯說。他的坦率使我啞口無言。「阿喬現在是dumûro vaù,不再是父親了,他的地位會降低。」

 

很快地,痛苦的村民們聚集在篝火旁,葬禮的哀誦響徹夜空。

 

儘管災難降臨在Amadri,曼尼還是堅持要繼續我們的工作。畢竟,我們這次的探險獲得了大筆的贊助,如果我們未能取得成果,他可能會遭到該單位的強烈攻擊。

 

最後一次進入叢林的長途健行是歐魯帶著我們去的。阿喬仍然孤獨地待在家裡,而他的妻子則回去與她的家人待在一起。在Amadri的文化中,失去孩子後,母親和父親之間除了會各自哀悼外;一般來說,他們的婚姻關係也會變得無效。

 

歐魯比阿喬更好奇我們的工作。每次我們寫東西或拍照時,他都會在旁邊不停地問問題。他詢問了大城市的生活,以及我們如何在如此龐大的人群中區分你我。他對我們所說的企業資源浪費、土地竊盜和環境破壞的故事感到震驚。

 

「這一切都是爲了紙?」他用懷疑的語氣說,審視著我給他的20美元鈔票。「河流和叢林——這是食物!告訴他們!」

 

「他們知道,」克莉絲汀說。「這就是最糟糕的部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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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跟著歐魯來到附近的一條小溪,他最近在這發現了一大片的新毒菇,它們對他的人民造成了非常大的傷害。克莉絲汀和曼尼在離我們幾百碼遠的地方勘查。

 

「離這一個小時遠的地方有另一個部落,」歐魯解釋道,同時走向小溪的另一邊,「他們把蘑菇餵給山羊吃,然後在牠們死後把牠們的膀胱割下來,他們就把裡頭的尿喝光!真是野蠻人!」

 

「目的是?」我問,對歐魯表現出來的厭惡感到好笑。我蹲下來,看到了漂亮的東西。它們黏滑的紅色帽子在早晨的陽光下閃閃發亮。對於這樣一種危險又討人厭的蘑菇來說,它們的外表卻令人心曠神怡。天啊,它們的味道甚至很好聞。我同情那個首先發現這些蘑菇的可憐傢伙,在不知情的情況下,他把它們送上餐桌與他的家人一同享用。

 

「因爲他們認為尿中沒有毒素,只有來自上帝的訊息。」他做了個鬼臉,朝這個想法吐口水。

 

就在這時,克莉絲汀的聲音在叢林裡響起。「費利克斯!歐魯!快點過來!」

 

我們朝那聲音衝去,發現曼尼弓著背,趴在──一具屍體旁邊。

 

屍體的手腳凌亂地擺在身體旁邊,帶著死亡的僵硬與蒼白。可怕的傷口佔據了每一吋的皮膚——多到無法只歸咎於是在夜晚的叢林裡遊蕩的關係。黑色頭髮糾結在臉頰旁,而乾涸的血跡凝結成塊,變成了與樹葉相近的顏色。她可能是從附近的堤岸上摔下來的,但是那些割痕是她自己弄的。我認出了她,那是我們剛到村子的時候,那個被趕出村子的女人。

 

「離開那裡!」歐魯命令。

 

克莉絲汀服從了,但曼尼仍然蹲在那女人的頭旁邊,專心地聽著什麼。

 

「她還活著,」他喃喃地說。「她想要說些什麼…」

 

他一說完這句話,我也聽到了。瘋狂的低語從她的嘴巴傾洩而出。就算她說的是英語,我也無法了解那些句子,但她的絕望是顯而易見的。

 

「別聽死人說的話!」歐魯喊道,憤怒和恐懼使他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。

 

「給我點水,」曼尼說,伸手去拿克莉絲汀的水壺。他靠近那個女人,耳朵在她的脣邊停留。「它聽起來像─—」

 

突然,曼尼向後坐了下去,用他的手掌撐住自己,把自己推離那個女人。他滾到一邊,雙手捂住耳朵,一邊咒罵一邊咕噥著。

 

一隻細長的腿從女人的嘴裡伸了出來,拍拍她的下巴。然後另一隻腿,再一隻腿,又再一隻腿。一隻可怕的蜘蛛爬到陽光底下,發出嘶嘶聲,一邊還吐著唾液。在蜘蛛的背上,不容錯認的藍色獰笑預示著曼尼最糟糕的死法。最後,蜘蛛衝進樹林,留下我們三個人看著曼尼受苦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(2)完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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